怀念方立先生（2011）

怀念方立先生

对外汉语研究中心  施春宏

方立先生离我们而去竟然已近一年了。

记得去年惊悉方立先生去世的噩耗时，已是先生去世后的一个多月了。当时我在为《世界汉语教学》做兼职编辑工作，突然看到将要在杂志上刊登的“方立教授逝世”的讣告，我惊呆了，木然良久。

我跟方立先生认识的时间并不长，但先生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。我是2003年秋天来北语工作的。刚来的时候，人文学院指示我为研究生开设一门现代句法理论的课程，而且要以生成语法理论为主。虽然我的博士论文用到了不少生成语法的理念、概念和技术，在备课的时候也努力地阅读更多的文献，但毕竟没有在生成语法背景下做过系统的专题研究，因此这门课教得比较吃力。接下来的几学期虽然继续在这方面用了不少工夫，但最终没敢再开这门课。后来听说方立先生将在2006年春学期为他的博士生开设两门课：“句法论证”和“中心语驱动短语结构语法”，我特别高兴。虽然以前对先生很仰慕，但从未跟先生打过招呼。由于这些课是先生专为自己的博士生所开，我不知先生是否欢迎我这个外来客。但我还是贸然地给先生打了个电话。电话中，先生说知道我的名字，并谦虚地说很欢迎我参加他们的讨论。先生还约我到他办公室去一下，说了使用的教材、教学进程和具体的上课时间、地点，并问了我博士论文的研究内容和自己的研究兴趣。我非常感动，至今仍是如此。

听课的人除了先生的两位博士生宋刚和王欣，就是我了。这使我倍感荣幸。上课地点是在一间教室，每周两个下午。虽然只有三个人，但先生似乎面对的是满教室的学生，站在讲台前缓缓而有节奏地用英语讲着课。遇到我们不好理解的地方，先生便改用汉语来举例说明。一学期下来，我不敢说自己学得怎样，但对先生和先生的学问理解得更深刻了。

此后，跟先生的接触就不是太多了。想起来也就那么几次。一次是我在拿到拙著《汉语动结式的句法语义分析》的样书后立即跑到先生的办公室，恭请先生赐教。先生让我坐下来聊天。先生将书放在桌上，一只手放在封面上来回摸着，突然说自己对汉语的钻研还不够，这是他特别遗憾的地方。先生的谦虚让我不知如何去接话。先生鼓励我将新的理论和汉语事实结合起来继续探索。当我离开的时候，先生送出了门外，并握着我的手说欢迎我再来。还有一次是在校园的路上。当时先生正骑着自行车，见我打招呼，就下了车。我们边走边聊，他问了我的生活、教学和最近的研究内容，我都一一回答，先生连说，好，好。

2008年秋至2009年夏，我受哈佛大学博士后项目资助去国外访学。走之前也是在路上见过先生，告诉了我将去访学的事。先生又说，好，好。谁知访学回来后不久，就听说先生病了，似乎比较重。但我以为，经过精心治疗，先生的病会好起来的。我没有立即去医院看望先生，我想，现在看望先生的人一定很多，我去了肯定是一种打扰，不如等先生病好了后再去拜望，这样可以好好地聊聊，听听先生的笑声。

谁知？！

而我知道先生逝世的消息时，竟然是先生去世后的一个多月了！我至今也不明白，为什么方先生去世后那么长的时间，我竟然没听到任何消息！

这一年里，我时时想到先生，有时还拿出自己的听课笔记翻翻，回想着先生的音容笑貌。

我无以报答先生。今天晚上看一篇文献时，突然想起了先生，便在夜深人静时记下这点文字，以表达我对先生无尽的感谢、悠远的愧疚和深切的怀念。

2011年3月5日深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