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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施春宏

    • 研究员 博士生导师 硕士生导师
    • 性别 : 男
    • 毕业院校 : 北京大学
    • 学历 : 博士研究生
    • 学位 : 博士
    • 在职信息 : 在职
    • 所在单位 : 语言科学院
    • 学科 : 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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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赴泰散记(2009)

      
    发布时间 : 2019-07-03   点击数 :

    赴泰散记

     

     

    北京语言大学对外汉语研究中心  施春宏

     

    这次赴泰教学,是我第二次来泰国易三仓大学教书了。经历了一些趣事,撷取点滴与大家共品。虽多与教学无直接关联,但也是一种体验。总的感觉是,去泰国教学和旅游,其情也融融,其乐也泄泄。

    2009117日晚抵曼谷。进得宾馆,放下行李,打开抽屉,只见两位蟑螂正在里边卧谈。本不忍扰之,然二蟑已察觉有不速之客闯入,立遁。急欲扑之,未及。奋起直追。我虽曾参加万米跑,但小小房间,不易展脚舒臂。是时桌下、床边、柜旁,皆有二蟑之大小同伙前来接应。终因力有不逮,遂罢。回思此宾馆名为Queens Tower,始思索绪尔之任意性理论,乃极具洞见之说。“必也,正名乎”?自可不必。后历近一月,相安无事。返京之前,向二蟑及其同党略表歉意,叨扰了。

    寻得前年去过的中式餐馆,老板还是那个老板,老板娘还是那个老板娘,门前匍匐的那条狗还在静静地伏着。饭间,老板娘问我是否首次来泰,倒是那条潜伏之犬在我进出之时均抬头看吾几眼,却是旧时相识。

    第三次课后,能认出所有的学生了,也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。此班学生背景多样。大多来自泰国(全为华人子弟),但也有来自中国大陆、台湾和日本的。他们的汉语程度有些差异,但听课都没有问题。有的说我的普通话尚需再上台阶,有的说第一次听到如此接近标准的真人普通话。

    这个研究生班学生,是我教过的泰国班、韩国班、香港班中年龄层次最为悬殊的。上达六十有七,下至二十又四。十九人中六十以上者达三人,学习汉语是其一乐。诸学员求学精神皆令人感佩。尤其是见到这么多学生学语言学,我虽为授课之人,也顿生钦敬之心。想吾国民,年长而踊跃猎取学位者,大多已获相当之位,希图锦上添花;所读学位多为经济、法律、政治之类,听圈内人说某些学科更易成人之美。一旦退休,则少有再心仪那张纸的了。伪民谚曰:学位像花儿一样,批发大路通畅。我们的大学生,到了大学顿有释然之感,因为中小学一路学来,苦心,苦身,最后苦了精神。

    有一首届硕士班学生得知我来泰后,奔到我住处,跟我讨论她正在编写的对泰汉语教材。这个学生自己办了一个汉语中心,学生有两三百人。自己编过教材和词典,目前正在参加泰国教育部的一个教材编写计划。该教材的内容结构和编写方式颇有新趣。该编写组和顾问团的阵容都很豪华。祝这套教材早日面世。

    在一饭馆享用炒饭时,咀嚼过半,发现盘中多了一只苍蝇的遗体,侧卧,体肤完整,似为鲜尸。记得我点的不是蝇肉炒饭,便请老板来鉴定,老板提出新主张:“再来一盘,free。”我说不必了,你家的苍蝇一直在各种碗碟间穿梭,无暇外出,应该不会感染什么的。同时也担心再来一盘苍蝇,这样就浪费了苍蝇的陪葬品。由于剩饭不多,我也就借机在碟中为该蝇举行了一个简陋但很隆重的葬礼。这使我回想起十多年前在南京火车站转车时,去附近一家饭店品味面条,孰知面汤之中有一苍蝇在裸泳,遂向老板举报。老板用筷子熟练地将苍蝇挑了起来,划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,翩然不知归处,然后义正词严地一连串质问我:“苍蝇在哪里?苍蝇在哪里?想赖账不是?吃不起别吃。”我赶紧寻寻觅觅,“我的苍蝇,你在哪里?”然而不知所终。其实,即便觅得,又如何能证明地上之蝇和汤中之蝇具有现实同一性呢?断不至送到某地做DNA鉴定吧。罢罢罢,终于在老板胜利而凄厉的笑声中溜之大吉。

    在讲课中,我自己理解得比较深的地方,一般来说讲得就好一些。有的问题,这些年来一直在思考,同时一直在讲,学生的反映也随之更好。有些问题连自己也觉得还不甚到位。另外,如何使不同学业背景、不同汉语层次的学生都能有更多的收获,还需要探究。于根元先生说,老师跟学生的关系不只是一桶水和一碗水的关系,而是水源和水流的关系。这个说法更好。

    一日,与一中国籍学生去大皇宫参观,有趣的过程使我们进一步了解了立体的泰国。早饭后,我们打车去Grand Palace,一热情路人见我们对着地图比划,便过来指教,说大皇宫今天上午因有活动而不开放,下午两点半才可以参观。于是被他介绍坐电动车去他推荐的三处参观。约定好价格40泰铢,并准时返回。我们很为他的热情所感动。第一次是一个小的卧佛之寺(非专名卧佛寺,泰国很多寺庙都有卧佛),我们转了一下,没多少新奇之处。又坐到一个小的外贸商店,转了一下,没买任何东西。司机问我们为什么不买东西,我们说今天主要是玩。接着到一个路口,电动车司机说finish了。我们疑惑,没有景点呀。经指示,才知道在小巷的末端有一可去之处。司机要我们给105泰铢,我们很惊讶,不依;又要60泰铢,仍不从。此时我已誓做烈男。在我们的坚持下,最后还是按规则付40泰铢。他们原来早有埋伏,岂知我最近看过《潜伏》《特殊使命》《勇者无敌》《冷箭》《风声》《秋喜》等等等中国产的影剧,且颇有心得。更重要的是,他不知我们是研究语言学的,语言学研究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就是在原则的指导下建立规则,用规则来描写、解释和预测新的语言事实。我们相视而笑,颇有胜利之感。司机乃在“切”声中离开,表达了对这两个中国人的不满。抑或鄙视?不及问。到得参观处,这里立有一50余米高的大佛,气度不凡而又慈祥和悦。我在泰期间所见的巨佛都是或坐或卧,小型佛像则多为立者。一见此佛,心大悦。做了长时间眼神交流后,心大清。被一管理者引入一侧屋,屋中供有数尊坐佛,形态、神态各异。有一老太让我们各奉一柱香礼佛许愿,我为我的全家和我的老师、学生许了愿。老太要我们每人献60泰铢于她,虽用泰语,但比划之中已明大意。经民主协商,每人20,我握钱清数之时,老太利索而准确地挑走两张20元。乖乖隆地冬。出得小屋,坐在廊檐下,对佛聊天。不知觉间竟然过了一个多小时。此时腹中空空,便出院觅食,在路边享用了几串烤肉。整拾好精神,打车至大皇宫,已经过了230。我们进去参观。我因曾经来过,这次展示了准导游的功能。过程如流水,在佛光和皇恩中荡漾。4点钟出宫墙,想打车去曼谷学院拜望一汉语教师。先问一出租车,要300元才能去,否则不载;再问另一出租车,要200元才能去,否则请自便。咦,这是出租车耶。第三辆问明所往后干脆目视他物了。罢罢罢,坐下来休息吧。石凳旁有一老太,用玉米粒引来许多鸽子,围着我们欢唱,欢唱,欢唱。我们只好站起来,老太太将两袋玉米往我们手里塞,比划着喂鸽子。我们问资费几许,她反复摇手,惜字如金,作子不语状。又将一袋倒在我们身上,散落一地。等三袋撒完后,她要我们“每袋60元”,我们俩竟然没有意识到她在说汉语,只是说“太贵了,太贵了,至多20元”。她降为50元,我们仍坚持20元。最后中国人民在此小便宜上又取得了巨大的胜利。付毕,我们说“怎么能这样呢”,她连说“听不懂,听不懂”,走开了。我们这时才发觉她说的竟是汉语!原来我们被钓上了。当然,与上海的钓鱼事件相比,缺少了政府的作为,乃纯粹民间发挥。我们转过来一想:大皇宫上午真的不开放吗?我们打车到一路边饭店。这出租车东进西出,南弯北曲,水平绝对一流。最后竟然停到路中间,说可以get off了。饱饭而归。

    一日,学生班长许秋成带我们和几个学生去参观三宝殿、大城遗址和夏宫。神圣,庄严,气派。晚上,在泰方院长李志雄先生的安排下,部分新老学生在某饭店举行了一个热烈的茶话会。每个老同学我都认出来了,大家倍感亲切。我再次感受和欣赏了泰国学生的深情厚谊。席间,大家讨论了与学位系列课程、毕业论文、毕业后的走向等有关的问题,颇多启发。谢谢大家。

    有一牙齿突然不配合工作。星期天,许秋成先生一早就来到宾馆,带我跑了三家牙科诊所,顺利地取出了坏牙。我来回扯颌磨牙几次,均无障碍。精神倍爽。这儿看病比较方便,路边诊所众多;更重要的是有被服务的感觉。谢谢许先生,谢谢医生。

    一日早饭后,去校园走走,见一大铁笼子里立有一白色鹦鹉。我站到铁笼前时,鹦鹉竟然伸出了脚,和我握了握手,捏得我有点痛。我换个边站,它就移到另一边,并对我轻声叫唤,我还以为说“你好”,我离开时它用更大的声音说了一遍。在泰语中,“您好”和“再见”是同一个词:sawadi。后数日复去拜望那个鹦鹉,它不再跟我握手(握脚)了,只是将头抵到笼边,让我欣赏和抚摸它头上的羽毛。我有时也摸摸它的长喙和细腿。后发现笼子顶的横梁上还站有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,一直那么矜持或高傲地站着,不和任何献殷勤者打招呼。各有性格,颇似人情。

    一日,有四位首届同学相约聚会,顺便去吃海鲜。我告之自己对海鲜的战斗力不行,他们说相聚更重要。谈学习,谈工作,谈生活,谈国事,谈民情,谈你我。边吃边聊,半下午和一晚上悄然而逝。前年就曾和他们一道欣赏了海边风景和民俗风情。他们和其他新老同学曾给我很大的帮助,使我在泰国的教学和生活如行云流水一般。谢谢同学们。

    一日,有两位首届同学在校园里茅草苫顶的凉亭下约谈了一上午。我们相约明年北京再见,不见不散。

    一日,和五位同学去一日本餐馆聚聊,谈学习,谈作业,谈论文,谈经历,谈事业。从住处出发,先坐小巴。没有报站的,没有收费的,到底站后自觉向司机交费。而后过几条街换乘轮船。长条形的轮船能装四五十人,像冲浪一样在河中摆行。船帮乃为用塑料布做的整体横帘,用绳索控制,拉上扯下,供人进出。不时有河水刷入舱中。河中气味不是太鲜。船帮两侧站着船员,负责售票和停靠。也没有报站。上下船时需要敏捷地上蹿下跳。有一小伙一不小心,拖鞋落水,被打捞上来。同行同学说曾有落水者。再过几条街转地铁,有泰文和英文报站了。餐馆的饭菜很丰盛也很实惠,不少东西我们吃不了,兜着走。席间,餐馆经理和大厨也过来聊天,我们偶然抓住了几个日文词,大家相视而笑。本来约好AA制,最后一年稍长的同学坚持由她请客。大家恭敬不如从命。

    这届同学虽大多数没有汉语语言学基础,但大家都很勤勉。虽然每个同学都特别地忙,有的还经营多家企业、管理行业协会、主持语言教学中心,但上课时不是万不得已,少有迟到缺课的现象。统计下来(按泰方规定,必须每日一点卯),没有一个同学缺课多于两次的。这让人十分感动。整个上课过程师生互动热烈。尤其是对语言背后之理,相互激发。此轮教下来,再次说明,即便是教基础课,也不要“努力”地矮化学生,矮化教学内容。关键在一个字:化;一个词:高化。因此,在教学过程中时有力不从心之感。何时才能随心所欲?难也。

    最后一节课后,跟大家合影留念。难忘今宵。祝大家:每天都能见到蓝天白云、流水拂柳,自然的、心灵的。

    再见,泰国班的同学们。后会有期。

   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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