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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施春宏

    • 研究员 博士生导师 硕士生导师
    • 性别 : 男
    • 毕业院校 : 北京大学
    • 学历 : 博士研究生
    • 学位 : 博士
    • 在职信息 : 在职
    • 所在单位 : 语言科学院
    • 学科 : 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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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最后更新时间 : ..

    打电话和接电话(2013)

      
    发布时间 : 2019-03-13   点击数 :

    打电话和接电话

     

    北京语言大学  施春宏

     

    201311日,号称史上最严交规《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》横空出世后开始执行。由于新交规“太突然,没有过渡”,有的新规定让老司机们都有些吃不消,因而引发诸多争议。在郭德纲主持的网络访谈类节目《以德服人》第29期(2013110日)上,央视主持人阿丘问了一句很有见地的话:“新交规制定和一点六亿的驾驶员商量过吗?”

    在新交规的若干规定中,争议最大的就是“抢黄灯”扣6分。抢黄灯跟闯红灯的后果看齐了,真是伤不起呀。这且不说,还有一项关于行车过程中接打电话的规定:“驾驶机动车有拨打、接听手持电话等妨碍安全驾驶的行为的”, 2分。

    元月1日那天下午3点,央视记者来到天津最繁华路段之一的南京路采访,在两个多小时的拍摄过程中,一共有7名司机出现了驾车时接打电话的行为。下面是记者跟其中一位司机的对话(视频:http://v.ku6.com/show/nYGMU-mTovQYeD4q3DxafA...html):

    记者:师傅,你知道,按照新的规定的话,现在开车接打电话时不允许的吗?

    司机:知道知道。

    记者:那怎么还打呢?

    司机:这是接电话,不是打电话。

    记者:那你接打电话不是一样吗?

    司机:下回注意,下回注意。

    司机在说“这是接电话,不是打电话”时,将“接”说得既重又长,显然是在强调;而且这个带有方音的“接”,听上去是低降调,网民转写成“介”。

    此新闻一播出,网上就对司机乃至天津人民的娱乐精神大加赞赏。

    那么,“接电话”算不算“打电话”呢?仔细想来,似乎又算又不算。

    看新交规的规定“驾驶机动车有拨打、接听手持电话等妨碍安全驾驶的行为的”,显然是将这两个动作区分开来的。因此,无论这个司机是“接电话”还是“打电话”,都要扣分。

    然而,记者在采访时说“打电话”,似乎既包括“接电话”又包括“(拨)打电话”。司机当然知道记者的意思,否则就不会有后面的“下回注意”了。如果司机采取“合作原则”的话,就应该从这个语义关系出发来回答问题。然而,司机并不“合作”,而是明知故犯地采取了积极区分的差别化策略。该新闻的效应由此喷发。

    其实,司机的话也并非没有根据,甚至还可以得到语言学家、权威工具书的支持。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第6版(商务印书馆,2012)虽未给“打电话”立词目,但在“打”字头第13个义项下作为用例出现了:“放射;发出:~雷丨~炮丨~信号丨~电话。”(232页)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第2版(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、语文出版社,2010)也未立词目,在“打”字头第2个义项下的第9个分项作为用例出现了:“通过一定的装置发射或使发出:~枪丨~电话。”(236页)显然,这两部词典的释义,似乎都将“接电话”排除在“打电话”之外的。如果天津司机拿出这两本词典指给记者看,谅必会使记者得出真的“不是一样”的结论来。

    这种区分也是有现实基础的。如某人打来电话,妈妈让孩子去“接”电话,而不是去“打”电话。又如妈妈让孩子通过电话叫爸爸回家吃饭,孩子只能去“打”电话,而不能去“接”电话。只有在不需要区分、无法区分两者的场合,才能用“打电话”笼统地指拨打、接听中的任何一种行为。

    由此可见,语言交际有一定的弹性,而这种弹性又有一定的区别度的制约。具体到词义来说,每个词的词义实际上都占据一定的空间,不同词的词义空间并非完全分割的,而是有分割,有交叠。语言交际有时需要精确化,有时有可以模糊化,两者都能达到准确到位的效果。交际的弹性就来自于词义空间关系的复杂性和使用策略的灵活性。这就使交际既能自然流畅,又能产生特定的修辞效果、语用效应。

    由此可见,“打电话”和“接电话”现象并非个例,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比比皆是,最著名的如孔乙己先生的“窃书”和“偷书”之辨/辩。孔先生由于处境落魄,因此这种语义区分带来的奚落、哄笑。如果孔先生是个大学教授,在课堂上探讨“窃”和“偷”的语义关系,那将会使教师里“充满了快活的空气”。

   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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